儿子高考排名不是很理想,去不了心仪的大学,只好去个还行吧的地方。
离家前的那天晚上,我们一家人去公园散步。走着走着,他突然对妻子说:妈妈,那棵树还在吗?它现在长什么样了,我们去看看吧。
妻子秒懂,说,好。我们便沿着湖边的路走,去看那棵树。
那本是棵极其普通的樟树。我们这座小城的市树就是樟树,路边,小区,公园里,随处可见,四季常青。
可那又是一棵极其不普通的树。它在我们常去公园的一条小路路口旁,本来长得好好的,已经很粗了,枝繁叶茂,初具规模,但是突然有一天,它从根部齐刷刷地被锯掉了,不知道什么原因,直到现在我都没弄明白。一棵活树奇怪地悄无声息地死了,除了惋惜,还能说什么呢。不知过了多久,从那个枯树桩边上冒出好几个小树苗,稚嫩,好奇——它没有死!它不甘心,它以另一种方式回来了!彼时,小学生的儿子问,它还能长大吗?妻子这个坚定而称职的悲观主义者摇摇头说,长不大了吧,锯都锯掉了,说不定哪天就会被挖掉。好在,现实不以妻子的意志为转移,那个树桩被留了下来,那些小苗们也渐渐长大着,后来还一个个立了起来,依旧像树的态度,往上长,往高长,散枝散叶,以生命该有的顽强存在着,生长着,蓬勃着。
线路是对的,却没有找见那棵树,公园的路灯有点昏暗,看不很清,我们都有点恍惚。儿子问:它还在吗?我们也不确定,继续走着,还是没看见,妻子便说,没有了,可能已经被挖走了吧。心里有点难过,或许真的就是某些命运之手不愿放过它,然后它再也躲不过去。
妈妈,它还在,它在那!就在这时,儿子惊喜地叫道。
是我们记错了它的确切位置,它真的还在!虽然比不得一旁昔日伙伴们的高大威猛,但它就是还在!亭亭玉立,亭亭如盖,一种特别的存在,纤细挺直的树干们簇围着朽败的老树桩,个个独立,紧凑,舒展,它另有一番气质,它自成一片风景,它是个有故事的树。
我们走近它,看着它,静静地站了会儿,没有说话,各有所思。我们都懂,我们各有各的问题,需要足够的内在力量去面对和解决。命运不友善,生活多磨难,痛苦时要走什么路,可以看看这棵树。
儿子曾经很崇拜意气风发时说自己理想的罗永浩,当屡败屡战的老罗做脱口秀首秀时,拿自己欠债还债的经历自黑,真诚,料足,精彩,一家人笑得眼泪都出来了,笑归笑,我还是记住了他的那句话:作为一个正常人,欠了六个亿债以后,还有没有必要继续活下去?灵魂之问,一句话足矣,真的眼泪,真地涌出来。
不知那棵树被锯掉的时候,它有没有过类似to be还是not to be的纠结?
树还是笔直的挺拔着,老罗也是拼命地挣钱还债,调侃说以后要拍一部电影《真还传》。
站在树前,我对儿子说,希望以后,你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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